读客

我和邻居打交道的机会不多，主要原因在于我平时社交上的被动性。无须辩解，这已然成为了一种牢固的惰性。

每每我去到阳台上小坐，都会听到对面孩子打招呼的脆叫声。那个孩子只有两三岁，不论他那时在玩着什么，他总能特别敏觉到邻居们的出现，并且第一时间里就热情响亮地打着招呼。我总是被他的呼叫声惊醒似地，连忙回应他的问候，并向他友好招手一阵，直到他满意地低头去继续他的游戏。有一次家人在屋里看见这种过程，便告诉我这孩子名叫摩根。我笑了笑，好吧，下次看看我能不能努力点，叫着他的名字，抢先和他打个招呼吧。

去年快要入冬的时候，我听见有人敲门。打开门遇见了我的另一位邻居。她自我介绍名叫苏珊，并说明来由：她想把我后院坠落的一只羽毛未丰的幼鸟领回家去收养。我被她的好心打动，陪她一起去了后院拾鸟。在几句闲谈中，她告诉我她很羡慕我的园种方式，并且说以后会告知我那只鸟的后续故事。看到她在暮色中离去，我才想起她大概是对面阁楼上独居的女子，平时并不见人的，只有她的小阳台上，各式细叶碎花的盆草在阳光下随风抖擞着，显露出她对于园艺的特别爱好。苏珊后来并没有再来找我。经过冬天之后，我才发现那阁楼的花盆全都消失了，那阁楼已经换住了新来的小伙在那进出。我猜，那鸟的宿命可想而知。好在我没有拿自己拾过鸟，且喂养失败的经历去打消她的热诚。也许，有些事情按宿命讲并不需要看重结果，但人努力过没有遗憾的人为经历才是重要的。当然，如果不怕失败坚持下去，从一次次经历中不断增长经验，并且环境条件也能随之改变，那原先的宿命感或许也可以打破的。只要努力坚持学习，没救过鸟的人也可能成为救鸟专家。

我还有一位特别友善的邻居。每当我在实验菜地忙乎时，总会听到身后隔着树篱他那爽朗的招呼声。这是一位蜜蜂般成天围绕着自己房屋忙碌的白发老人，他今天收拾落叶，明天细扫每个角落，似乎每天都在巡视着他那边的每寸角落，并仔细绣花一样地打点着所有杂物。说勤劳是他身上有光彩也好，说他乐得如此细致繁锁才更觉对味吧。每天起身回头答应着他的问候，我有时候感觉这情景就像是一种提醒，邻里之间没有最勤者，只有更勤者。但愿他听得出，我的每一声应答，都意味着一句诚恳的敬意，saluto, saluto ……

2019.08.23